第九十一章 攻取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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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矮子却是使的单刀，他见和尚朝自己攻来，又觉其拳风甚厉，心知不妙，急忙往后退却一步，双手操刀，在身前舞成一团白花，护住周身上下，好叫和尚无隙可乘。www.biquge001.com

    他一手刀把得毫无破绽，想是刀功绝佳，那和尚一拳击至，本拟夯其面门、胸脯，不想此刻却正好对着团雪亮的白花，好不容易收住拳势，却哪里敢递上去？递上去好叫人一刀砍掉吗？

    时机却是稍纵即逝的。

    那矮子避过风头，双臂一振，两腕反转，长刀登时连砍带削，直劈向那和尚的脖子，动作娴熟，招式狠辣，实为千锤百炼的破敌招数，攻人之不得不救。

    惊虹远远看着，心下也是一惊，暗想苍山五鬼仗技四处为恶数十载，江湖上的对手何止百十，不过却直到今日也还活得好好的，果有些过硬的手段，五鬼盛名，当真绝非幸至。又想，若是此刀朝自己的脖子砍削过来，该当如何化解？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脑袋里边突然就蹦出了十数个自救的念头——想自己轻功难有人匹敌，往后滑开即可化解；不然向前低头或是向后仰头，轻易便能闪避；再不然，举剑竖挡，残月剑未出鞘则已，一出鞘便是削铁如泥，任他刀枪剑戟、棍锤索链，无有不破……可是，他却忽又想到，为什么一定要拆招自救呢？别人使狠招欲夺自己的性命，难道自己便不能出狠招反取别人性命么？别人攻自己之不得不守，自己难道就不能反攻敌人之不得不守么？一时间，客栈击败江月一众、石桥大战刀霸江洛并废其武功、昏夜野道跟熊梦龙拆招比掌、许昌城外跟黑衣人等人剑掌较量，以及今晚简单而又凶险地与逍遥派白云遥小过几招，那一拳一掌，一招一式，每一个画面与片段，乃至于每一丝每一刻的细枝末节，俱都纷纷在脑海中先后涌现出来。登时，惊虹只觉整个人就那样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自己的脑子里，对着眼前那一个个活生生的武林人士，高手庸人，再次提掌挥剑，依次跟他们又都打了一架。这一次，惊虹并没有急忙着出招，而是先对着面前的敌手，察其功法招式、速度力度、方位角度，甚至于眼色神情，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也瞒不过惊虹的眼睛，当周围物事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眼前情势完完全全印在目中之后，惊虹便开始寻找敌手出招之际以及出招之后的气息变化、出招之余周身上下暴露出来的破绽，等到完全既定了最佳的攻击空隙，惊虹方才出掌出剑。一式既出，再也无收手的必要。别人是攻自己的强处弱处并不打紧，然而自己这番反手抢攻，旨在觑准时机跟方位，因招出招，因敌制敌，若攻，便要攻取对手的最为薄弱处、最为要害处，虽然是蓄势后发，但是若能见机得快，亦可后发而先至，攻敌之不得不守了。惊虹不再接江月的刀，而是逆势轻轻右闪，并指疾点他胸口的膻中大穴，眨眼间定其生死；也不再硬接江洛的单刀，残月剑出鞘不是中宫直进，斗快斗狠，而是避强趋弱，仗着逍遥游功法凌空挪位，不攻江洛的刀盾，而是翻到其身后，回剑攻取其中枢死穴，更可免了后面的以掌对掌，以拳对拳了；熊梦龙那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外家掌力刚猛第一，大可不必以强对强，跟他硬拼掌力，那有什么好处，降龙十八掌固然无坚不摧，正是越猛越刚，阳极而反，反处即为其自身的柔弱处，正是在于他运掌的那一刹那，掌势积蓄方始，丹田力道尚未至，不论是用剑或是以指运气，尽可取其掌心，先破了他的手上脉络，任他降龙真力如何刚俦无匹、开山碎石，都没时间没径路发出来；那黑衣人的刀就更好破了，最简单的，残月一出，先以阴劲贯之，黏住他那把锋利无比的龙魂刀，令之所苦练的刀法招式，无法随心施为，给自己缠得缚手缚脚，更袭之不备，由阴转阳，阳劲反压，管叫他收势不及，不力运功抵御，那么自己得机得势，顺势而为，长剑直进，刺其咽喉或是心口，无一不是对方最无力防据偏又关乎生死的部位，黑衣人决然抵御不住，那比抽光他的内力可要来得方便直接得多了；再说御街上斜刺里杀出的逍遥派门人，北冥真气并不难应付，虽然自己年纪尚轻，可是内功修为远在他之上，若再论以真力破其功的话，一时间尚不能想出一个比在他手少阳三经脉络种下阴阳两极之劲更容易有效的法子了，而且若非斗真力也不能轻易还以妖月的功力，若从招式上攻取，北冥真气属阴柔之路，与降龙十八掌的阳刚之力截然相反，那么蓄阳势于剑诀二指，抢先破其掌心少府穴，损其手少阴心经，继而亦可再破他的手少阳三焦经，将北冥真气克于三焦脉络，其功自毁。这些攻取之势，一一映在惊虹的眼前，这一刻，一切似乎都变得容易起来。

    攻取有度，顺势而为，窥敌之弊缺，攻敌之回守，乃至于令其反顾不及而又不得不回攻，以图两败俱伤，此若不及，势必心神不附，阵脚凌乱，自然，破绽即会接连不断地现出，如此，于己大为有利。

    攻敌之不得不守，又，攻敌之不得不攻。

    欲守不能，欲攻无暇，进退失措，败象乃现！

    这原是极为简单的道理，惊虹也曾有意无意间想到过其中的一些，只是没有像现今这般想得通，想得透。这一想通，惊虹的心境便豁然开朗了起来，好似四壁坚固的大囚房，忽然之间就坍倒了一面墙，现出辽阔的平地林野，又或是无边无际的汪洋。

    这番道理，竟然受益于月夜之下苍山五鬼之中的矮个子鬼，惊虹只觉有些好笑。

    深深吸入一口气，夜里凉了，这空气似也变得清凉起来，格外地沁人心脾。原来，吸口气竟也会这般叫人心里舒服！惊虹心里如是暗想，他可从来没觉得空气会这般清新宜人，当下忍不住又狠狠深吸了几口。

    他在脑海里边儿想了大半天，院中的六人已经游斗了近百招。苍山五鬼其中两人中了一拳一爪，俱都伤在肩头；还有一个被和尚奋力击断了长枪，剩下半截拿在手中当作钢鞭在使；负画的老三一柄剑在手里，进退有据，倒没受什么伤；那老大模样的黑衣人功夫也不弱，只是一招闪避不及时，胸口的衣裳给抓破了老大一块。那和尚伤得却重，先是额际那一剑，跟着又被矮个子砍到了大腿，之后的打斗中又给长枪搠到了小腹，好在枪口只是穿过腰边，伤口不大，奈何后面被人用重锤结实夯了一锤，登时站立不住，狂喷出一口鲜血，内伤已是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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