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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1章 修道院
范宁睡了一个很累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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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应该是做了很多高强度的工作,然后是缺乏睡眠、极度疲劳后的沉睡。
但不知道睡眠群像中哪来这么多高密度的呓念和画面,一副接一副的场景,一句接一句的念头挤在一起,几乎快要把他的整个潜意识给挤过载了。
他先是梦见自己好像回到了高考考场,在作答着什么科目的卷子。
可是那些题干,千篇一律地重复出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解答思路。
“从古语到现代语,‘午’的含义经过了漫长而丰富的变化”
“从古语到现代语,‘午’的含义”
“‘午’的含义”
自己准备得这么充分,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候不会做呢?
极度焦虑的范宁反复抬头看教室的钟表,又不知所云地在答题卡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午”字,排列如无限延展的晶体点阵
准备得这么充分
对,如临大敌,准备着一场位于险恶之地的战斗,范宁梦见自己拿着火把,全副武装,如履薄冰地四处观察着
可结果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战斗,什么都没发生。
四周死寂一片,同行队伍也走散了,就只剩自己一人,沿着一圈又一圈的废墟向上行走
后来他又梦见和范辰巽发消息,一段又一段,一句又一句,成千上万条消息,最后又好像不是消息,就是语音通话,一个又一个问题,问题的追问,追问的问题
“为什么找不到你,为什么找不到你们”
“没有意义的,找我是没有意义的。”
“弄清一切真相不是意义吗?”
“‘午’就是一切的真相。”
“我需要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具体的人与具体的事!”
“对于‘午’来说,具体的人和具体的事是没有意义的,自从卷入这一切,我已失去作为‘我’的意义。”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
“我只不过是一个集合,一方阵列,一处战场,一组千头万绪的多义词不用找了,不用找了,不用找了!!”
范辰巽的声音在梦境中回荡。
一股墨水的铁腥味忽然冲入鼻子,接下来又是陈年羊皮纸的膻味与炭盆燃烧苹果木的焦甜味交织在了一起。
范宁猛然从石案上抬头。
“范宁抄写长,愿主赐福于此小憩。”
门外,穿黑白连衣套袖的修女正朝他行礼,其双手端着布垫托底的一迭羊皮纸。
范宁的额头上残留着大片大片的汗珠,他盯着石台前方的一堆物件久久出神起来。
乌鸦羽笔、天鹅羽笔、羊皮纸、铁胆墨水、小刀、银质划线器,以及一个盛放铁胆墨水与金粉胶液的玳瑁盒。
独立缮写室的环境封闭、安静,家具仅限木床、书桌和祈祷台,但开有两面墙壁的窗子,以保证充足的自然光线。
刚才那个伏案小憩之时一个接一个的乏累的梦
范宁所残留的凌乱思绪,终于一点一点回归清醒。
1050年的中世纪,圭多达莱佐修道院,作为“圣乐审查室”首席抄谱人的自己。
等等中世纪!?
这是谁定义的术语,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形容当下的年景?
看来凌乱的思绪仍有残余,范宁走到窗前,深深呼吸春天的清凉空气。
下面是修道院回廊中庭的方形药园,园丁们佝偻着采摘鼠尾草与曼德拉草,对面是北侧修士宿舍的一排拱窗,白色布衣在风中鼓胀,东塔尖顶的镀金十字架刺入云层,成群渡鸦环绕飞翔。
“范宁抄写长,波格雷院长请你在用完午膳后觐见于他。”修女恭敬道。
“收悉。”范宁不动神色地将石台上自己之前正在创作的《a小调进行曲与众赞歌》压到了羊皮纸卷的下方,然后才示意修女走进房间。
她将学徒和其他修士们今日晨课上完成的手稿送到范宁跟前。
“此处抄录句法有违圣杰罗姆译本”范宁逐行逐行校对他们的字迹,包括音符,也包括祷文。
他用红墨水圈注谬误,有的还会引出小字注释——这是一种“温和的权威”,避免当面否定同僚,但实际上效力不浅,出错率会直接影响学徒和修士们的考核期评价。
批注完毕后,范宁示意修女退出,他再度眺望窗外的风景,走神了片刻。
坐着的视角更倾向于仰视外面的天地,围墙之外,未被开垦的野橡树林在春雾中蒸腾,更远处,阿尔卑斯山麓的积雪泛着朦胧而浅淡的蓝光。
“转眼,距离成年礼已经三年了,走入修道院的高墙也已三年了”
范宁的出身并非平民阶层。
放眼整个默特劳恩地区,尼西米家族是直接效忠于领主的那几个核心显赫之一,只不过他是家族旁系而已。
直系和旁系的地位也好,所走的路也好,都是截然不同的,但范宁相对来说又是个异类。
他成年后即被家族送入了圭多达莱佐修道院,奉献作主的工,家族藉此更进一步获得宗教和政治上的支持——这当然有利益交换的成份,但‘走义路’的事情,天底下有多少人求之不得。
范宁是凭借自己的刻苦与天赋、从30多个适龄旁系子弟中被选出的仅此一位。
而且三年时光过去,情况又不一样了。
17岁的范宁已凭借卓绝天赋和刻苦研习,晋升为圣乐审查室的首席抄谱人!
这一年代的识字率极低,范宁却不仅掌握拉丁语,还精通圣咏写作和弥撒仪式,作为神圣启示与世俗社会的沟通媒介,他的工作连同自己一道被众人所敬畏。
包括民众,包括贵族,甚至包括其他神职人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范宁现在已是“知识特权阶层”——拥有自己的独立缮写室,管理三十余名学徒与修士,自己则直接受修道院那几位高级神职人员管辖。
在家族这一辈里的地位自然也是与日俱增,和直系成员相差无异。
但生活在这堵高墙之下,重压与枯燥也是如影随形。
每日晨祷一结束,范宁就需投入工作,审查、筛选从各地信众手中投递而来的乐谱与祷文,这一过程容不得半点差错,即便有学徒的辅助,他也需要聚精会神去把关。
如果在弥撒仪式上响起了受到魔鬼诱惑的圣咏,或是有亵渎之语的经义流了出去,那是有罪的。
凡受牵连者,前程必将毁于一旦。
午时,范宁一般要先向“修士联审团”的几位高级神职人员汇报审查的初步结果。
下午的工作则更杂一些:继续审查、教导学徒、编配圣咏和声或小型弥撒作品,有时还需处理委托人如贵族或主教的高价定制需求,如装饰繁复的彩绘经文以前工期紧迫时,经常一连数周工作到深夜。
天黑之前,范宁会收到修士联审团的复核结果反馈,如此每过去约半月,数量积累到一定程度,修士联审团会带着范宁一道,向院长波格雷汇报终审一次。
所以,可以将范宁的职务,理解为一个“对院长和修士联审团负责的咨询幕僚”。
“但今天波格雷院长在午时就直接召见我,而且明明两天前,才刚终审完一批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么?”范宁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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