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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9章 百花玉引
与黄山君道别后,墨画下了山,在山下的小仙城中,花了些灵石,请人去给黄山君修庙,并且让人时常,给山君送点供品,免得它天天挨饿,餐风露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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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本命神像找到了,香火信仰的事黄山君也看淡了。
但不能饿肚子!
人是如此,神明也是一样。
做完这一切,墨画又转头看了眼枯山,心中默默对黄山君道了句珍重,就乘车离开了。
离开枯山后,距离太虚门,还有一段路程。
墨画则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马蹄声滴滴答答,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山林阴森,四周一片死寂,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煞气。
墨画缓缓睁开眼。
自从犯了命煞,他对「生死」,「煞气」之类的气息,就十分敏感。
此前遇到煞气,他还要动用神识感知一下,或是动用算力,推衍一下。
现在因果层面的煞气,便如「气味」一般,墨画几乎单靠本能,就能嗅到。
墨画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贫穷的村落,房屋凋,有生活的痕迹残留,但已经一个人都没了。
空中血气已经被山风冲淡。
但死煞之气弥漫。
墨画不用掐指,不用推算,几乎一瞬间,一幕幕画面便浮在眼前。
他的眼睛,似乎能清晰地看破死亡的因果,看到世间的痛苦和绝望。
魔修在杀人,在吸血,在炼尸,在剔骨扒皮。
无辜的修土,在挣扎,在反抗,在痛苦中绝望,
这一幕,呈现黑白之色,但又沾着血迹。
墨画微微叹气。
他继续乘着车向前走,沿途又有几个村落和山寨,香无人烟。
甚至途径的一个,曾经还算热闹,烟火气十足,墨画此前还逛过街,吃过面,看过杂耍的小仙城,如今也成了一片废墟。
墨画神情微微黯然。
这就是血祭的灾劫——
荒天血祭大阵开启时,需要祭坛,作为血祭的节点。
孤山城的祭坛,被墨画废了,小渔村的祭坛,也被墨画毁了。
因此,这两处的修土,都在血祭之灾中幸存了下来,并没有什么死伤。
但墨画不可能拔除掉所有祭坛。
有人幸存,也意味着有人在死。
眼下这些仙城和村落,遭逢劫难,大量无辜的修土,在血祭之灾中,被魔修折磨和屠杀后,一身血肉和满心的绝望,献祭给了祭坛。
这些修士的聚居地,也就沦为了废墟和无人的村落。
这些人,是一条条人命。
但因为他们都是底层修土,穷苦而卑微,所以大家只不过伤感一下,便算过去了。
有些人更是连伤感都不会有。
因为他们能看到的,只有道廷司卷宗上,枯燥而冰冷的数字。
甚至很多死去的卑微散修,都不会被纳入死亡的统计。
真正在天地大灾大劫中,承受痛苦,绝望,和死亡代价的,是默默无闻的「大多数」。
他们活着的时候,默默无闻。
死了之后,更无一丝声响,就这样无声无息,埋没于山林百草。
墨画目光悲悯,有些无奈,也有点无力,末了叹了口气,喃喃道:
「还是不够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只有一直变强,变得足够强,才能改变修界格局,乃至天下苍生的气运。
墨画仰头看向浩荡苍茫,高远无尽的天空,证然失神。
离开枯山,马车行了一路,半日之后,最终回到了乾学州界。
但墨画没回太虚门,而是先去了一趟癸水门,果然如他所料,在癸水门,找到曾经水狱门的长老,于沧海。
经水阎罗一事后,于沧海为了避风头,暂留在顾家休养,后来墨画就没过问,结果一转眼,于沧海竟成了癸水门的长老。
于沧海见了墨画,也有些意外,而后叹道:
「有顾家背书,顾典司引荐,我便入了癸水门,做了长老了。」
「癸水门曾经的高层,被道廷清洗了一遍,剩下的也大多都不知我的来历,只以为我是道廷司安插的‘眼线」,倒也不太敢得罪我,不会深究我的过往。」
「癸水门的传承,大多得自水狱门。我教起来,也得心应手,这个长老做的也不难。」
墨画又问:「小顺子和小水子,是你去收的?」
「是,」于沧海点头,「这两个孩子,我总要放在眼前才放心——”」
「将来他们若能拜入内门,做我的亲传弟子,那我便可谓是名正言顺地,将水狱门的传承续了下来。」
「我也可以算是,此生无憾了。九泉之下,对列祖列宗,也有了交代。」
说到这里,于沧海叹了口气,对墨画拱了拱手,「这一切,都还要多谢小兄弟。于某,感激不尽。」
墨画点头,没说话。
于沧海起身给墨画斟茶。
墨画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突然道:「水狱禁匣,在我手里。」
于沧海浑身一震,茶水洒了一手,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墨画。
「水,水狱——....—.—」
墨画点头。
于沧海失色。
他之前抱着万一的念头,猜到这匣子,可能在墨画手里。
但他也只是这么一猜,没真敢这么想。
可不曾料到,这水狱门传承不知多少代的至宝禁物,竟真的落在了墨画手里。
而且,喝一口茶的功夫,墨画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简单直接,随口给说了出来。
于沧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着拳头,目光渴切,颤声道:
「那.—」
墨画摇头,「现在不能给你。」
于沧海的脸上,涌起深深的失落,眼底有难掩的不甘,以及一丝愤怒。
可抬头看到墨画那平静得深不见底的目光,于沧海一腔激愤,瞬间消散无踪。
于沧海长叹一声,脸色灰败。
墨画淡淡道:「你心里应该明白,这个东西,我给你,你也拿不住。稍有风声泄露,
便会给你,甚至给小顺子,小水子,乃至整个小渔村招致杀身之祸。怀璧其罪的滋味,你应该体会过。」
「不过,这本就是水狱门的东西,」墨画道,「我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于沧海一,灰暗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神采。
墨画道:「哪天你能修到羽化,有资格护住这匣子了,我便将它给你。」
于沧海苦笑,「我本资质驾钝,又在追杀中,伤了根基,这辈子恐怕都摸不到羽化的边,怎敢有此奢望?」
「那是你的事。」墨画道。
于沧海一脸苦涩与无奈。
墨画想了想,觉得是有点难为他了,便道:「小顺子和小水子修到金丹也行。到时候,我把匣子给你。」
于沧海肃然点头:「好。」
金丹虽然也难,但相比羽化,已经简单不少了。
而且,将小顺子和小水子培养成才,本也是他的宿愿,与墨画的要求,并不冲突。
唯一的问题是,墨画会不会食言。
于沧海看了一眼墨画,沉思片刻,心中感叹。
别的不说,至少目前看下来,这位墨公子的品行,是肯定值得信任的。
他对自己,对于家,对水狱门,都有大恩。
退一万步说,他若真想贪墨水狱禁匣,根本不必开口提这件事。
哪怕他真的执意不给,也没什么好说的。
以他如今的声名,和在太虚门内独一无二的地位,哪怕是硬抢,甚至是暗中想办法弄死自己这个金丹长老,杀人灭口,其实也都不费什么力气。
他没暗中弄死自己,能当面跟自己坦诚地说这件事,还答应以后将禁匣还给自己。
已经是给自己这个破落宗门的长老,足够的尊重了。
而且,这也是一份「恩情」,更是一个「盼头」。
想通了这一点,于沧海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平和了许多,也生出了许多感激。
他起身,深深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保我水狱门道统。」
墨画见于长老目光真诚,微微颔首。
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水狱门的道统断绝。
人也总是要有点盼头的,无论是宗门的道统,自身的修行,还是弟子的教育。
辞别于长老后,因为刚好来了癸水门,墨画顺便见了下汪辰。
汪辰现在混得不错。
癸水门这届弟子中,天赋最高,修为最强的是秦沧流但人脉最广,最吃得开的,却是汪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
这也让墨画颇为感慨。
人果然不可貌相。
看似再普通的人,若有恰当的机缘,也能展露出意料之外的才能。
想到之前,汪辰还被自己和郝玄几人,套着麻袋,在路边揍了一顿。
墨画心里就更感慨了。
好在这些小过节,汪辰也不放在心上。
相反,若没墨画他们揍他这一顿,他可能真的在胭脂舟一事中,跟其他癸水门藏污纳垢的弟子一起,被「清算」掉了。
哪里还能混到今天这步田地。
人的命运,真的很难说。
「小师兄」
私底下,汪辰也跟郝玄一样,喊墨画「小师兄」
「我走了癸水门师兄的路子,毕业后会先下放,去小地方的道廷司历练几年,如果能结丹,再调回乾学州界周边,从典司一步步往上升今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
汪辰拱手,诚挚道:「小师兄,多多保重。」
墨画也笑着拱手道:「祝你前程似锦,有缘再见。」
和汪辰分别后,墨画便回了太虚门,顺便又和「内奸二人组」之一的宋渐,碰了下面炼妖山的小树林里。
宋渐跟做贼一样,穿着黑衣,裹着头巾,偷偷摸摸,来见了墨画。
墨画有一点无语:「至于这么警惕么?
「你不明白,」宋渐道,「我现在今非昔比,只差一步,就能做同辈弟子中的‘大师兄」了,若是让别人撞见,我跟你这个断金门的‘血仇’里应外合,那就一切休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墨画不知说什么好。
你这小子本来就是个「内奸」,要怎么洗?
之后两人坐下,聊了一会天。
宋渐简单说了一下,他今后的打算。
他是宋家嫡系,肯定会留在断金门内门,从教习开始,一步步做起,若能突破金丹,
便升长老,然后再谋求更高的地位。
墨画不在,没人帮他了。
当然,他也就没了「暴露」的风险,不会让人知道,他这个断金门的「天骄」,是由敌对宗门的小师兄,一手扶持上来的。
「你呢?」宋渐问墨画。
「不好说。」墨画道。
他也的确没考虑太好。
宋渐看了眼墨画,忽而皱起了眉头,「你的本命法宝,不会现在还没头绪吧?」
墨画道:「已经有一点头绪了。」
宋渐忍不住道:「我的墨大哥,这都筑基后期了,大家眼看着都快结丹了,你才有头绪,等你真结丹那天,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墨画叹了口气,他也很无奈。
宋渐道:「你知道长老们,是怎么安慰我们的么?」
墨画不明白:「什么?」
宋渐叹道:「断金门的长老们都说,太虚门的那个墨画,别看他现在风光,但灵根差,根基浅,本命法宝先天温养不足,结的丹肯定差劲,修行的后力必然疲软。」
「修道漫漫,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少时了了,大未必佳,说的就是墨画这样的。」
「阵法天赋再高,只要结个废丹,这辈子就完了,修为上不去,别指望有什么大出息。」
墨画道:「没那么夸张吧—
宋渐皱眉,「我之前,也觉得长老们在危言耸听,现在看你这样,我感觉真有点危险了....」
墨画皱眉,陷入沉思。
宋渐看着墨画,叹了口气,「修行的事,我也没资格多说什么,反正你多上点心吧至少本命法宝的事,要准备充足,结丹也千万别马虎,不然后面,真的会越落越远,长老们的话,也可能成真。」
「嗯,」墨画点头,「我知道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宋渐便要告辞了。他最后深深看了墨画一眼,目光复杂:
「有缘再见了。」
墨画也颌首,有些感慨道:「再见。」
之后于参天的山林前,两个少年彼此分别,走向了各自的宗门和前程。
次日,墨画最后去见了他的师姐慕容彩云和花浅浅。
花浅浅心地善良,性情乐观开朗,真心为墨画着想。
慕容彩云温柔貌美,也一直对墨画关照有加。
这两人是墨画刚进太虚门时,就结识的师姐,后面一起做过宗门悬赏,还经历过一些事件,交情颇为深厚。
如今墨画毕业要离开了,自然要跟两位师姐道别。
除此之外,还有欧阳枫和上官旭两位师兄。
只不过,枫师兄外出游历了,上官旭师兄毕业之后,忙于家族中的事务了,都没法再见面。
百花城,花浅浅的洞府里。
墨画正向两位师姐敬茶道谢,忽而神情一惬,看向慕容彩云,有些讶异道:
「慕容师姐,你结丹了?」
慕容彩云含笑,「运气好,一次结丹就成功了。」
墨画又是开心,又是羡慕,而后不由看向花浅浅。
花浅浅原本欢快的面容,当即有一丝沉重,「我应该——也快了———
慕容彩云无奈,伸手捏了捏花浅浅的脸颊,「你别偷懒,好好修行,以你的资质,早该尝试结丹了。」
花浅浅连连点头,「我在努力了。」
慕容彩云笑道:「别等墨师弟结丹了,你还在筑基。」
花浅浅当即感受到了一丝紧迫感,神情凝重道:「那必然不可能。」
之后几人边喝茶边聊。
墨画也趁机,向慕容师姐,请教了一些结丹上的问题。
花浅浅虽然还没结丹,但她修为比墨画高,准备的也比墨画早,而且传承与墨画不同,也为墨画提供了一些其他方向的建议。
墨画一一记在心底。
过了片刻,花浅浅忽然道:「对了,墨师弟,我有一位长辈要见你。」
墨画一证,「长辈?」
话音未落,馥郁的百花香气浮起,墨画似有所感,转头望去,便见门帘掀开,自外面走来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容貌极美,一身百花常裙,慵懒随和间,又带着几分雍容端庄。
墨画第一眼没认出来,看了第二眼,这才恍然,心中震惊。
花谷主!
之前这位百花谷主,都是穿着一身百花宫装,华贵袭人,墨画只认衣服,不认人,所以一时间没认出来。
墨画当即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谷主。」
花谷主眸光流转,看了墨画一眼,轻声道:「坐吧。」
墨画老老实实坐下,心里嘀咕,不知道这位百花谷主,找自己做什么。
花谷主似乎看穿了墨画的心思,取出一枚玉笺,递给墨画。
墨画一愣,「这是———」
花谷主道:「临别将近,送你一份礼物。」
「礼物?」
「嗯,」花谷主点头,「是我百花谷的宗门玉引。」
墨画一脸呆滞,小声道:「谷主,我———好像——不是百花谷的弟子?」
花谷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墨画,「不是么?」
墨画抿着嘴唇,一句话不敢说。
花谷主微微一笑,「你虽然不是百花谷弟子,但也算与我百花谷有缘,这份玉引,便当我送你的,里面有我留的名字,以后外出,遇到百花谷的一些师姐师妹,可以请她们帮忙。」
墨画只能硬着头皮接下,道:「谢谢谷主。」
只是接下玉引的瞬间,墨画眼角余光警到了花谷主的面容,看到了她脸上,一瞬间呈现出的极复杂的神情。
有熟悉,有陌生,有怀念,有伤感,有疑惑,有悲痛,以及—对自己深深的关切。
墨画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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