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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碧水剑殇
湛黑的苍穹忽然响起了一阵闷雷，雷声庞洪，无所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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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扬起，稍显清冷的夜空中竟然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硕大的无泪城恍然间变得空荡而又寂寥。而这样的雨在这个时候仿佛一把把尖锐无比的牛毡，一滴一滴地刺在董永的脸庞，扎入他的心。
董永深吸了一口气，淡然地朝着莫云鹤望去。略显干裂的嘴唇浅浅翕合，像是想说些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永哥……”李若瑶紧紧握着董永的手，话还未说完，就被董永的一声叱喝堵在了唇边。只因董永明白，这个时候的解释是没用的，这一战他无可奈何，他非战不可。纵然他知道他会身负重伤，甚至会死……
面对这样的情景，莫云鹤的心竟然有点发堵，有点怜悯。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坏人，更不愿意做一个坏人。若不是问天剑的失窃牵扯到无泪城未来的名声，他也不会如此执着，如此狠绝。于是叹气说道：“小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交出问天剑，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二人无恙离开！”接而话锋一转，凌厉如剑，“否则的话，就休怪老夫出手无情！”
董永闻言，苦涩地喃喃着：“所谓人言可畏，明明莫须有，即使给人机会又有何用？真是可笑，可笑！”话音一落，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骤然间朗朗的笑声宛如惊雷般钻进四周众人的心扉，分外寒人。
众人确实听不进董永的话，唯一能听进去的，怕只有那问天剑的下落了。莫云鹤微皱须眉，硬声道：“如此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说话之间，他手中的那柄怪剑又开始泛起荧光，剑刃之上遂又水银断续，一泻而下。
絮雨横飘，很冷。
夏天的雨本不该让人觉得冷，但就这样的稀疏细雨竟还让人感受到了透彻神髓的冷意。或许，不寒而栗的冷不是来自雨，而是来自莫云鹤的剑吧！
这一刻众人似乎都明白了——他们的城主已经起了杀意，眼前这个轻狂无知的青年应该要遭殃了！
绵雨如丝，一滴一滴地化在了碧水剑刃上，像蜻蜓点水，骤引一阵阵微弱的涟漪。
董永轻轻推开李若瑶，轻得像是在雨中蹒舞。众人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又是一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显得仓促而又暴躁。
李若瑶的眼圈红了，两行剔透莹亮的泪无声无息地挂在了她的脸庞。她无能为力，因为身受重创的她根本提不起力气，去阻止面前这个男人，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眼看着自己被遗落在街道的一角，她开始后悔，后悔跟他讲述无泪城的故事。如果不讲的话，他们也不会进来，更不会被人诬陷，沦为盗剑之人。
不知觉间，李若瑶发现或许从他们凤凰山启程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已落进了他人早已设计好的圈套。因为事情的发生实在是太巧合了，巧合到自己根本无法去防备……而至于无泪城，进抑或不进，恐怕都不重要了。只因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已被人了如指掌！
忽然，嗡嗡一声，如丝竹乱耳，如飞瓷隼啼。李若瑶晃过神来，随声望去，但见剑鸣，剑起。碧水剑已然削断了朦胧雨幕，直指向了莫云鹤。剑泛着寒光，剑锋上的细雨仿若玉碎，须臾间便消怠不见。
李若瑶顿时心急如焚，“不要”二字刚欲喊出口中，但已经迟了。因为董永的剑已经化作一窜流光，直刺向了莫云鹤。
夜幕中的剑很快，快得窜起了万千雨滴，形成了一道凛冽涡流在碧水剑的四周萦绕。
如此快的剑，莫云鹤虽有几分惊讶，但并不慌张。因为在莫云鹤的心中，董永的剑再快，也脱不了一个结局，一个输的结局。
雨潇潇，风溜溜。
剑如涛水汹来，气如长虹而至。莫云鹤只是在淡淡地儒笑，而身体竟然动都未动。若非是他那空荡的袖子依风摆雨，恐怕都会让人以为面前这人已经毫无生气了。
磅礴的剑气刺穿了夜，也震撼了围观者的心。就连他们也不明白他们的城主为什么如此淡然沉着，竟敢岿然不动地面对着这么惊天一刺。
可是他们还是错了，只听“崩”地一声，声如开山碎石，如飞瀑击谷。凛冽无比的剑在还未靠近莫云鹤的身体的时候，便已碎了。
是的，碎了，真如剑的名字一般，化作碧水，汇流绵绵雨中，噼里啪啦地碎在了地上……
韶光流华，剑已殇。
众人顿时露出了惊诧而又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谁也没有看懂，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最惊诧的莫过于此刻的董永……怎么可能？碧水剑竟然就这样碎了？连云宗四大名剑之一的碧水剑竟然还未刺到人就已碎了？他的手在颤抖，心更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疼。于他而言，顾言赠他这柄碧水剑时，这柄剑便早已不是剑，而是他真挚的朋友，是他失忆时光中唯一的伴侣！他的双目显得有些无神，更有些恍惚，因为他从未想过这把罕见的仙剑会折戟于此，会崩碎瓦裂……
或许这一切的疑寇只能等莫云鹤来解答，也只有他能解答！
可惜的是，莫云鹤并没有给出董永想要的答案，而他原本稳然不动的身躯在此刻瞬间攒动，那柄如水银般的剑如一道流光闪过天际，直赳刺向了董永的咽喉。
这一击简单而又准确，没有丝毫花哨，更没有丝毫蛮力，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从起剑到出剑，仅有的是如白鹭冲天的剑，如飓鹰赶日的光。但偏偏这样的剑，似乎注定着董永是躲不过去的。因为从碧水剑毁掉的那一刻起，董永唯一作战的勇气便已经被莫云鹤生生地毁掉！
剑光，流萤。莫云鹤在冷笑……
“不要！”李若瑶一声呐喊，撕心裂肺，痛彻云霄。她忽然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竟然席地而起，横穿向了雨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董永的面前挡去……
“嗤”地一声，锐耳而尖锐，贯体而入，直入她的心房。霎时那纤弱的身躯如纸鸢般飞出，董永终于缓过了神来，雨幕已成血幕……
鲜红的血，玫瑰般的红，显目而又煞人……
绵绵风雨吹起李若瑶那霓裳，猎猎而舞，像人世间最凄美的景色。她飘在风雨之中，眼角泛红，白皙的脸颊仿佛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董永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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