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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市里下发的文件，你学习了没有？”李中华见程伟健沉默不语，估摸着他也是意识到了不妥，这个时候要趁热打铁，让他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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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程伟健，李中华是爱护的。这可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徒弟，程伟健和他的关系是亦师亦友。
“什么文件？”程伟健有些疑惑，市里下发的文件多了去了，李中华说的是哪个。
“讲学习，讲政治，讲正气三讲，学习了没？”李中华不是怕了杨毅，他是不想让程伟健去当了这个炮灰啊。
如果不是程伟健主动惹事，而是杨毅要拿程伟健开刀立威，那李中华也绝对不会坐视的。杨毅是市委领导不错，可他李中华的北口多年，也不是没有一点人脉关系的。
杨毅无缘无故拿他的弟子开刀，那也是说不过去的，李中华就不相信没有人替他主持公道。现在的问题是，程伟健不能主动去招惹杨毅，否则贻人口实，等到杨毅出手的时候，还有谁会出面帮忙呢？
“没有，不是，这种东西不是经常见么，没什么特别的。”程伟健也不知道李中华说的这个三讲是什么东西，他接触的文件多了，也不可能什么都看。就算是看了，走马观花的，他也记不住。
只是听李中华这么说，这几个字不过就是空话套话罢了，这有什么好学习的。尽管程伟健自认不太伶俐，可让他就这几个问题，讲出个子丑寅卯来，他觉着还行。党的干部，谁不会讲这些空话套话。
“呵呵，还是年轻啊。”李中华笑了，这种东西是很常见，也经常在官员的嘴里提起，可常见常说不等于领悟了。
“我说说我个人的领悟吧，这个讲学习、讲政治、讲正气他不是对普通的群众讲的，那是对领导，对上级讲的。”李中华看程伟健还懵懵懂懂的，也是暗自叹了一口气，说话还是说得透彻一些吧。
“讲学习，他不是让你学习别的，他指的是让你向领导，向上级学习，要学会领会领导意图。讲政治呢，他也不是让你个人一颗红心向着党。讲政治，就是要让你努力贯彻领导意图，不跟领导对着干，如果你总感觉你比领导还行，那领导不办你办谁？再说这个讲正气，他也和领导息息相关。”见程伟健不说话，李中华又接着说下去了。
“讲学习、讲政治的基础就是讲正气，他也是对领导说的。领导也是人，难免会犯错误，如果你没有一身正气，你跟领导同流合污了。那领导没倒霉，你可能倒霉。领导倒霉了，那你会比领导更惨。所以啊，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辨明是非，看清楚形势，不要什么人的话都听，什么事你都敢做啊。”
“那这个领导您说的是杨毅么？”程伟健沉默了一会，他也没想到这简单的九个字在李中华这里还有这样的解读。不过他觉得，李中华说得很有道理，这几个字好像真就是冲着领导说的，跟普通群众没啥关系。
“是，也不是。”李中华笑着说道。
“杨毅是不是你的领导？他是你的领导，可他不是你唯一的领导。我刚才说的，要学习领导，领会领导意图，贯彻领导意图，我还说了，不要跟领导同流合污，这领导和领导之间是有差别的，你可不要站错了队。”
程伟健又仔细琢磨了一回，李中华说的莫非是杨毅和王瑞斌？对他来说，杨毅和王瑞斌都是领导。那李中华的意思是要领会杨毅的意图，不要跟王瑞斌同流合污？程伟健有些不解，杨毅算什么东西，王瑞斌可是邓新洲的人啊。
程伟健不说话，李中华也不说话，他就这样看着程伟健，自己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剩下的就得靠他自己领悟了。
本来他可以和杨毅相安无事的，可现在，他抓了杨毅的秘书，李中华不知道杨毅的性格，但换做是谁，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把杨毅有可能到来的怒火降到最低，不要让他把这件事闹大。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程伟健的配合。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那等待他的可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徐丽接到徐璐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这时候徐丽刚和杨毅通完电话，杨毅在省城出席一个会议，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徐璐在电话里说有急事找她，徐丽就觉得奇怪，自己这个侄女很少跟她联系的。事实上，徐丽离婚后和家里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尽管人都还在北口，两边却已经很少走动了。徐家除了徐璐，也从没有谁会主动给徐丽打电话。
接到侄女的电话，徐丽就在楼下等着她了，不一会，徐璐就到了，脸上焦急的神色清晰可见。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徐丽和家里的关系不好，但这个侄女，徐丽还是比较喜欢的。可是碍于现实，她们之间也没法经常联系。
徐璐的父亲，也就是徐丽的大哥徐功明，对徐丽当初不顾家里反对草率结婚又草率离婚，很是不满。因为这事，一直到现在，徐功明都没有原谅徐丽。
“不是，家里没事，是我一个同学出事了，姑姑，我实在是找不到人帮忙了。”徐璐因为焦急，一时说话也有些不着分寸了。
“出什么事了？”徐丽看了徐璐一眼，这说的叫什么话，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才想起姑姑。可她也不能说什么，在大哥的威严下，自己这个侄女还真是从来没求过自己什么。就连找工作，都没有找自己帮忙。
按说，徐丽好歹也是政府官员，之前在凤陵区委办是副主任，官不大，可也有不少关系的。徐璐从北口师范毕业，如果要找工作，她是能帮得上忙的。可徐璐没找过她，最终徐璐去了一所普通初中教书。
“被警察抓走了。”徐璐根本没有意识到姑姑有什么不妥，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下午罗贤亮在她面前被荷枪实弹的警察押走的情形。
“你不要急，说清楚，为的什么事，被哪个派出所抓的知道吗？”徐丽拍了拍徐璐的手背，拉着她一边说一边朝外边走，看起来今天晚上她是不能在家里睡安稳觉了。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首先就得了解情况。
“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我打听过了，说是市公安局的警察，都拿着枪。”徐璐没法不急，罗贤亮被抓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了。徐璐可是听说过警察办案的手段的，这会只怕罗贤亮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了。
“你确定是市公安局的人？”徐丽皱了皱眉，还都拿着枪，那就是重罪犯了。徐璐怎么会和这种人搅在一起，嗯，她说是她的同学，看她这个样，还是关系很要好的了。
“我问过了，应该是的。”徐璐当时就问了招待所的服务员，磨了半天嘴皮子，才问出来说是市公安局的。可徐璐再问，别人就什么都不说了。
“你同学叫什么名字？”徐丽掏出电话，不管怎样，先问问情况再说，市公安局她也有认识的人。
“罗贤亮，还有一个叫吴石柱。”徐璐脱口而出，说出了罗贤亮的名字，接着又提到了吴石柱。
“你再说一遍，什么名字？”徐丽正要拨号，一听罗贤亮的名字，就把电话放下了。罗贤亮？她说是杨毅的秘书罗贤亮么？
“罗贤亮，吴石柱。”徐璐又说了一遍，她都看到了徐丽要打电话了，怎么又放下了。
“罗贤亮是不是在凤陵区委办工作的？”徐丽一听罗贤亮的名字，反而一时不怎么着急了，如果真是罗贤亮，那可是杨毅的秘书，市公安局也不能随便抓人吧，那这事至少得先跟杨毅通个气啊。
“对，说是什么杨书记的秘书。”徐璐用力点了点头，她知道姑姑在区委办当副主任，说不定认识罗贤亮。徐璐还不知道徐丽已经升官了，现在是区委领导了呢。…,
“你把具体情况跟我详细说一遍，走，上车说。”徐丽已经走到了地下停车场，拿出钥匙开了门。
“嗯。”徐璐看到徐丽的车，也是愣了愣，这车是新的，姑姑什么时候还买车了。她房子都花了不少钱，没什么余钱吧。不过这时候徐璐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副驾驶位。
路上徐璐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跟徐璐说了一遍，徐璐心知此事不那么简单，但一切还得等到事情了解清楚了再说。首先，就是要见到罗贤亮，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涉案。当然了，徐丽相信，罗贤亮不是这样的人。
徐丽驱车赶到市公安局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点，徐丽下车，公安局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肖主任。”徐丽在公安局的熟人就是局办副主任肖冰，肖冰是从凤陵出去的，以前跟徐丽在区政府做过同事。
“徐主任，李局长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我这就领你过去吧。”肖冰前脚被李中华给叫去了叮嘱了几句，后脚就接到了徐丽的电话。
肖冰把徐丽打电话的事跟李中华汇报了，然后李中华就让肖冰转告徐丽，说他在办公室等着。这才有了现在肖冰在公安局门口等着徐丽的事。
“好的。”徐丽跟着肖冰进了公安局，徐璐也在后面跟着了，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心里很是忐忑。但看姑姑的样子，十分冷静，而且似乎那个肖主任对徐丽言语之间比较恭敬，还说什么李局长在办公室等着姑姑，徐璐也有些疑惑，姑姑在市局都有这么大面子么。
李中华把程伟健打发走了，让他先回了凤陵，随后就把肖冰给叫来了，嘱咐他盯着点罗贤亮，不能让罗贤亮在公安局受了委屈。接着徐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肖冰给他一汇报，李中华想都没想，就说自己在办公室等了。
在李中华看来，这个徐丽来得够快的，他是杨毅的人，自然是代表杨毅来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罗贤亮在杨毅那里还是很受重视的。杨毅派一个区委常委到公安局交涉，这深更半夜的，可是慎重其事啊。
“李局长，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凤陵区委徐主任。”肖冰领着徐丽进了局长办公室，徐璐没有跟进来，被肖冰安排在外边接待室里等着了。
“李局长，你好。”徐丽伸出手跟李中华搭了一下。
“你好。”李中华没见过徐丽，只是听肖冰说以前和他做过同事，人很年轻。现在见了，李中华心里也是颇有些感慨，人家三十岁就是区委常委了，前途无量。而自己呢，都已经快退休的人了，也才是正处级而已。
再想想人家的主子，杨毅，那可是更年轻，才二十七岁就是市委副书记，这在国内怕是也没几个吧，反正李中华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比杨毅更年轻的市委领导了。
想到这里，李中华就越发肯定自己今天把程伟健打发回去是正确的，杨毅这样年轻就位居高位的人是不好惹的，也是惹不起的。
“徐主任是为罗贤亮的事来的，这件事肖主任应该跟你说了吧？”李中华打开了话题，看徐丽严峻的表情，他就觉得有些不妙。
徐丽是代表杨毅来的，他跟徐丽的对话可不能视作普通的交流。不过徐丽并没有出现任何激动的情绪表现，这还是让他稍微放心了些。
“大概情况肖主任跟我说过了，李局长，罗贤亮到底有没有问题？”徐丽看李中华慎重其事的，就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了杨毅的特使了。
罗贤亮的事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徐丽没打算跟杨毅汇报，杨毅现在在省城，没见到罗贤亮本人，跟他汇报了也没用。
不过既然李中华误以为自己是杨毅派来的，这样也好，免得李中华在自己面前打官腔。自己只是个副处级的区委常委，而李中华是市公安局二把手，他面对自己完全可以打官腔回避的。但如果自己是代表杨毅来的，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李中华必须有所顾忌。…,
“这个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李中华对徐丽一开始就提出了这么尖锐的问题，用这种语气，也是有些意外。看样子，徐丽是有备而来啊，他是想给公安局难堪么？
“那调查什么时候能结束？”李中华既然把她当作了杨毅的特使，徐丽自然不会再用区委办主任的口吻跟他对话，她现在是代表杨毅跟李中华询问情况。
“这个得看刑警队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应该会很快。”李中华对徐丽咄咄逼人的问题有些不适应，心里有些不快，但表明上他也没表露出来。毕竟这是是程伟健一手炮制的，现在当然是息事宁人的好，他可不想因为和徐丽争执什么礼数问题，结果让案件本身被杨毅揪住不放。
“李局长，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徐丽可不会听李中华冠冕堂皇的鬼话，她要的是确切的结论。
刚开始徐璐找到她的时候，徐丽虽然对罗贤亮的为人比较信任，但还是担心他卷进了罪案。毕竟无意识的犯罪也是犯罪，罗贤亮因为偶尔卷进去了也是说不准的。
可随后和肖冰的通话，加上现在李中华的态度，让徐丽意识到，这件事很可能就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另有蹊跷。而依徐丽的经验判断，罗贤亮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不然李中华的态度不会是现在这样。
“徐主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刑警队正在查么，有了结果我自然会给你一个答复。”李中华皱了皱眉，徐丽的口气就好像是杨毅亲临一样，这让他觉得不舒服。可徐丽的态度强硬，是不是代表杨毅已经怒火中烧了呢？
程伟健不是说杨毅在省城么，他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看起来对罗贤亮的确是非常关心啊。李中华甚至在想，或许是晚上杨毅给罗贤亮打电话打不通，才发现的呢。那要是这样，杨毅可以说是一刻也离不开这个秘书了。
“李局长，这是杨书记的意思。杨书记不希望看到事情进一步扩大。如果罗贤亮有问题，那就依法办事。如果没有问题，我希望公安局能尽快给出一个结论，还罗贤亮一个清白，以正视听，必须是正式结论。”徐丽并不理会李中华的不快，这个时候，她就是要表现得更加强硬，杨毅就是这种性格么。
“请杨书记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杨书记一个交代，刑警队正在加紧调查，相信再有一个小时就能有结果。”徐丽越是态度强硬，李中华心里就越没底，他也不敢再搪塞下去了。不然真等事情闹大，那真相就掩盖不住了。
至于什么正式结论，给就给了，反正罗贤亮被抓的确是因为他跟吴石柱在一起么，带回来协助调查也是很正常的。
“那就好，那我现在是不是能去看一看罗贤亮？”徐丽提出了一个要求，看着李中华，也不知道李中华会不会答应。
“嗯，那我就破个例，到监控室看看把，徐主任请跟我来。”李中华伸手一拍自己的大腿，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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