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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6章 封国之策
“封建”之制度起于周朝,但周朝之时分封天下等于割据一国、分疆裂土,其封国内只知有诸侯、不知有周王,制度因地制宜、因人而异,自治程度太高,大唐自然不可能承袭其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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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借鉴的便是两汉,尤其是西汉。
楚汉相争时,刘邦借着手下众多将领与背叛项羽的诸侯王而打败项羽取得天下,在战后不得不将功绩最高的一群将领封为诸侯王,但其却对异姓诸侯王心存疑虑,害怕其谋反,通过诛杀或削地等手段逐步铲除异姓王,改封刘氏宗室。
且杀白马、歃血与群臣定下白马之盟,立下“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的誓约,以此巩固西汉中央政权。
所以当年太宗皇帝与宗室子弟“封建天下”与贞观勋臣“世袭刺史”并行,遭到群臣激烈反对——今日立为“异姓王”容易,可一旦他日皇帝猜忌,那可就不是收回“异姓王”那么简单了……
……
马周摇头道:“汉朝建国之策固然可以借鉴,却不能一概而论、生搬硬套,要因地制宜、因时而异,否则遗患无穷。”
当时刘氏宗室敕封的诸侯国占据大汉一半疆域,且多是财政富庶、人口众多之地域,譬如齐、楚、吴等国,可以自置官吏、征收税赋,甚至诸侯王拥有自己的军队,导致“弱干强支”之局面快速形成,直接引发汉景帝之时的七国之乱。
“封邦建国”是为了屏藩于外、拱卫社稷,而不是培养逆贼、反噬中枢……
一直对于朝政甚少参与的李勣此时发声:“国主可以拥有私人禁卫,但封国之军队陛下受中枢节制,其统帅、将领由兵部委派任命,军队也必须从本土调遣。军制以‘募兵制’为上,军饷可自其地征缴之后截留,以中枢之名义派发。”
当下,大唐的兵制依旧是“府兵制”与“募兵制”并行,绝大多数军队都还是沿袭“府兵制”。但“府兵制”更适用于乱世以及开国之初,随着国家稳定、人口繁衍,“府兵制”的缺点开始无限放大,最终必然全面改为“募兵制”。
但“募兵制”最大的限制便是军饷。
“府兵制”下军队何以敢战无畏?
因其实施之基础在于“均田制”,战功可以转换成田地,不仅可授予土地且“免其身租庸调”,农时耕作、战时出征,战争之胜负与自身之利益密切相关,故而“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可以爆发出极强之战力。
“募兵制”的优点则在于“发饷”,只要参军便可按月领取军饷,每家有一人当兵,所得军饷便可支撑一家之生活且绰绰有余。
但缺点也在于此,历经过战乱的李勣比任何人都清楚兵卒的本性,“拿谁的钱、听谁的话”乃是定律。中枢不可能承担诸多封国的军饷,但军饷也绝对不能任由封国直接派发给兵卒。
他参与房俊发起的“军制改革委员会”,其最主要的宗旨便是杜绝遍及于整个大唐的折冲府受到当地官府、世家之影响,从而形成军队依附于地方之弊端。
到那时,军队哪里还是国家之军队?
全部沦为地方军阀,甚至私人武装……
马周补充道:“征税之权也得归于中枢,一旦下放至封国,难免出现横征暴敛、层层加派之丑闻,一旦闹得天怒人怨,则有违陛下‘封邦建国’之初衷。”
诸人齐齐颔首、深以为然。
别看一众亲王们身在长安好似小绵羊一般人畜无害,一个个听话懂事、乖巧伶俐,可一旦出了这长安城,到了地方便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帝王血脉”,身份无比尊贵,谋逆造反的事情或许不敢干,但鱼肉百姓、刮地三尺却绝对干得出……
甚至心里对于陛下“封建天下”之策有所抵触、抱怨,好好的维持现状不好吗,为何非得将这些亲王们放出去?
轻则祸害天下、鱼肉百姓,重则雄踞一方、危害社稷,实在是自找苦吃……
不过大家也懂得陛下此举之用意,向世人彰显其“仁爱”“宽厚”之本性,这是如今陛下身上最为重要的威望来源,真也好、假也罢,大家也都愿意见到一个这样的皇帝。
所以即便对“封建天下”之策颇不以为然,却也捏着鼻子认了。
总比一个冷酷无情、杀人无算的帝王来得好吧?
李承乾想起房俊对他的谏言,警告道:“铸币权是一定要归于中枢的,任何藩国、地方政府都无铸币之权。”
诸位大臣恍然,连声道:“陛下英明!”
藩国之乱,其根源有三,一则军队,再则财赋,三则吏治,将此三项权力收归中枢,则藩王居于地方建国只能起到稳定军心之作用,做一个富贵闲人尚可,若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却是有心无力。
马周道:“藩王封邦建国,朝廷当予以规定,其国主之位固然由世子继承,但其余子嗣也应予以分封,由此彰显陛下友爱手足。荫庇血亲之初衷。”
“推恩令”这一千古阳谋针对的便是“封邦建国”,阻止藩国做大、使其内部分化。
如此,则封国层层束缚,万无一失。
李承乾欣然道:“正该如此!”
而后对刘洎道:“就按照如此章程去草拟一份封国之策,而后提交政事堂由诸位宰辅查缺补漏,务必在今年之内圆满完成。”
“喏。”
刘洎领命。
李承乾这才对李孝恭道:“政事堂那边草拟章程,叔王也别闲着,关于封国内官吏之选拔一并开始吧,毕竟人事才是一应事务之根本,选好了人使其早作准备、早早赴任,才能将封国建设稳妥。”
所有封国之疆域皆在国土之外,封邦建国等于从头开始,必须稳定地方、一切纳入正轨之后才分封亲王赶赴封国。
“喏……”
已经老态龙钟的李孝恭抬起眼皮,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其余几人看向李孝恭的眼神便很是艳羡,当下关于封国官吏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多少人家明里暗里运作,手握选拔封国官吏之大权,必然收获无数人情、利益。
李承乾则关切道:“看叔王气色不佳,可是身体不舒服?稍后让御医过来诊治一番,以保万全。叔王乃是大唐之功臣,更是我之肱骨,定要好好保养身体才是。”
李孝恭感激道:“多谢陛下体恤,不过老臣身体还好,只是今日天色转冷、偶感风寒,已经请御医诊治过开了药,养上几日便可痊愈。”
“如此甚好。那此事暂且告一段落,待政事堂那边草拟具体章程之后再议,诸位爱卿各自忙去吧……中书令稍待片刻,朕有事叮嘱。”
“喏。臣等告退。”
待到诸人退去,李承乾笑着问刘洎:“令郎如今官居何职?”
刘洎心里一跳,忙道:“启禀陛下,犬子愚钝,文不成武不就,依靠微臣之荫庇如今担任都官郎中一职,固然勤勉,却无建树,着实惭愧之极。”
“诶,爱卿何必如此苛责?”
李承乾摆摆手,呷了口茶水很是随意道:“山有高低、水有深浅,一样米养百样人,岂能人人皆是俊杰?素问爱卿两个儿子兄友弟恭、忠孝兼备,如此足矣。且看这朝堂之上的大臣俱是一时之俊杰,但家中子弟不成器者不知凡几,能够老老实实守住家业,依靠父辈之荫庇富贵安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刘洎心中狐疑,这是意有所指吗?
若是,那又是指的谁?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啊!”
“爱卿身为中书令,总摄百揆、官至宰辅,却不肯为自家子弟谋求一个官职高位,此等淳朴心性,朕深感敬佩。不过朕身为天子、君临天下,固然应当一视同仁,却又怎能让身边的臣子受了委屈?只是若推恩于令郎于京中谋求职位,必然被御史台那些个御史言官盯上,届时弹劾风起、乌烟瘴气,着实不厌其烦。正好此次选拔封国官吏,汝家二郎便与魏王一道前往倭国为一任郎中令吧。”
刘洎惶恐,道:“犬子愚钝,焉能任此重要职务?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以汉朝封国之官制,“郎中令”乃负责诸侯王王宫警卫的武官之首,看似品阶不显,实则极为重要。
他固然感激陛下体恤臣下主动提出帮助谋取官职,却也不敢让自家二郎担任如此重任。
李承乾不以为意,道:“此事我直接知会河间郡王,无需爱卿开口,至于你家大郎权且在都官郎中任上委屈几年,将来爱卿致仕之后,我自有封赏。”
刘洎还能说什么呢?
离席而起、跪伏于地,声音哽噎:“陛下宽厚仁爱,乃千古罕有之贤良君主、明慧帝王,微臣朽木之身能够侍奉陛下,实是三生有幸。定以此残躯报效陛下,鞠躬尽瘁、死不旋踵!”
这一刻,他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有此体恤臣下、关爱臣子之君王,纵使肝脑涂地、亦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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