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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谷酒店为客人商务需求所设置的会议室,有着相对明快简洁的装饰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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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不但充斥着浅色的墙纸,选用来自欧洲的极简式现代家具,就连茶具也没有花纹,全是白瓷的。
然而即使这样的房间也遮盖不住此时房间里的压抑感。
身姿笔直的宁卫民默默凝视土屋阳一,杯口边的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自信而又强势。
而他带来的下属们,没有一人的表情是和缓的,眼神里全都是冷漠和肃然。
哪怕是eIe阵营其他人也不由扭过头去看这个冒失的家伙,眼神里都充斥着对土屋口无遮拦的责备。
这让刚才发言的土屋阳一气势顿时为之一挫,头不由微微低下,以避免直视对方的眼神。
似乎这时他才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所有在场的人里,唯有长银的代表田中重彦则还能保持相对的淡定。
作为eIe董事会目前真正的首脑,他咳嗽了两声,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咖啡杯,终于放弃了矜持,打破沉默。
“希望你不要介意。土屋的话或许有些冒犯,但他是无意的。他想真正表达的意思其实是我们都是受害者。是高桥治则那个家伙把我们一起拖下水的。既然如此,我们都应该相互理解才是。我们没有必要因为高桥这混蛋相互敌视,继续保持对立的立场。你认为呢?”
“就像您所说的那样,我今天正是为和解而来的。不过,我对高桥的下场还是很好奇。不知道贵方能否告诉我,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引发我们双方冲突,造成如此破坏的罪魁祸首?”
宁卫民神态缓和,对田中的话予以肯定,算是卖了对方一个面子。
他询问高桥治则的情况,也属应有之义。
然而就在气氛刚刚缓和起来的时候,又是那个大概在股票上亏惨了,才会对于股价念念不忘的土屋阳一毁了这一切。
“这种时候,谁还顾上这种小事。我们还是先谈谈实质问题吧,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收手……”
这个市侩贵居然再次不过脑子的插了口!
“这不是小事!”
宁卫民当即毫不犹疑予以反驳,“虽然这种事儿对你来说可能无关紧要。但对我却完全不同!你无法想象,高桥治则使我蒙受了多大的损失和屈辱。而我为了回击这一拳,又做出了如何的让步和隐忍。已经多半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沉默着,没有办法计较。现在到了清算的时候,你居然胆敢说这是小事,你凭什么?”
土屋阳一被怼的哑口无言,他的冒失和愚蠢,惹得其他同伴再度对他投射来怨艾的目光。
只是田中重彦身为今天谈判的首要代表,虽然内心也对土屋不过脑子的多嘴充满抱怨,但仍然要为他擦屁股,打圆场,总不好真让谈判的气氛就此恶化。
“哦,请您原谅,这事是土屋做得不对,他是关心则乱。当然,对您的诉求,我也非常理解。好了,土屋,快为你的失言向宁先生道歉……”
这下土屋阳一真是尴尬的要用脚抠出一条地缝来了。
但面对田中重彦不怒自威的眼神,又有同伴厌弃的目光,他还是顶着自尊心被虐的伤害,在众多不屑和讥笑的眼神里,向面前的华夏人低头服了软。
而且哪怕宁卫民他要年轻许多,他同样像田中一样也用上了敬语。
“对不起,宁先生,是我太心急了。请您务必多多担待。”
如此,宁卫民才终于神色释怀,点点头表示此事做罢。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下,宁卫民的内心多少也有点心潮涌动,耳边甚至响起了“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的Bgm。
没说的,多年前的他可没想到自己真有一天能和这么多日本商界精英当面谈判,在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下激烈博弈,而且竟然居于上风。
尤其是日本人的上层人士对自己弯腰,特别得劲。
这让他的虚荣心和民族情感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不枉他潜伏多年终于割到了这把丰美的日本韭菜。
“至于高桥……”
田中重彦沉吟了一下,他并没有忘记宁卫民刚才表达过希望获知的信息,又继续说道,“目前董事会对他还没有明确的处置意见,也没给我明确的授意。但我可以向您保证,高桥以后肯定不会再保有社长的头衔了。甚至连在eIe继续任职的可能性也不会有。另外,他这次想要炒高股价,应该以个人名义在外借了不少钱,经济损失惨重,即使不破产也好不了那儿去。哪怕日后股价能涨回来,他也需要出让大部分股份才有可能填补债务窟窿。所以,他以后也只能做个普通人了。至于其他方面,我没有切实的把握,真的不太好说了……”
见田中对自己十分痛快坦言相告了高桥治则的情况,宁卫民当然是承情的。
只是可惜,这样的结果他却不甚满意。
因为对于高桥治则的所做作为来说,他居然还能从泡沫经济中全身而退,继续过普通人的人生,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尤其从隐患的角度考虑,这个人出身庆应,性格乖戾,即使暂时丧失了财富,也很难说是否会放下对宁卫民的仇恨。
要是这家伙贼心不死,依靠往日的人脉对宁卫民暗中算计,想要报复他的家人怎么办?
正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才是宁卫民最担心的。
所以弄不死他也不能让他活蹦乱跳的继续蹦跶啊。
宁卫民用手挠了挠鬓角,随即便直言不讳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不,还不够。相对于高桥施加给我的欺凌来说,这样的下场太便宜他了。如果贵方只是以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来处理这件事的话,对高桥姑息养奸的话,那非常抱歉。我就只能按照原有的计划来,靠自己来完成复仇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要把eIe的股价打到一万円以下,我要让高桥彻底爆仓!”
宁卫民的话让所有eIe董事会的代表都吓了一跳。
股价一万円,那也就意味着当下的价格还得跌去至少四成。
真要是那样的话,不但高桥完蛋了,连他们自己,甚至他们就职的企业,也得跟着陪葬。
这当然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饶是田中重彦如此沉稳的人,想想这种情况出现的后果,也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不,这绝对不行。宁先生,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大家就都完了。宁先生,我们已经知道你和高桥治则的冲突了,他这人实在是差劲,鉴于他过分的行为。我们都很理解你的不满。哪怕他人不在这里,我们也都可以替他向你道歉,但你要是继续打压股价……”
说到这里,他环顾了一下身边的伙伴们的神色,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随即,他的语气便加重了一些,回头继续对宁卫民说,“……那可就太过分了。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那么等待我们的就是破产。这无异于逼着我们和你为敌。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的话,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对我们双方都是不可承受的灾难。这点,你可要考虑清楚……”
委屈求全中,还带着一点威胁,这种色厉内荏态度可瞒不过宁卫民的眼睛。
所以实际上,田中重彦的话听在宁卫民的耳朵里,非但没能让他产生多少顾忌,反而进一步巩固了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信念。
“既然你们不愿意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么你们就得拿出诚意来才行。”
宁卫民毫不让步的坚持自己的条件,“高桥治则在担任eIe社长期间,经济账目方面肯定存在很多问题,我要他因违规的金融操作入狱,确认他失去所有!这一点,你们应该做得到吧。”
然而他的强硬表态,也引发了对方阵营的强烈反弹。
或许是因为面子问题,或许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这次土屋阳一虽然没言语,但另外两位董事会代表,却义愤填膺坐不住了,纷纷表达抗议。
“宁先生,何至于此啊!高桥即便得罪到了你,也不至于非得把他送进监狱吧。恕我直言,我们可没有背叛同伴的习惯,你这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就是,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再怎么说,高桥也曾经是eIe的社长,是我的学弟。现在你要我们把高桥送进监狱,这和要我们自己抽自己耳光有什么区别?我们又该怎么和其他庆应毕业的同行交代?无论如何,我们也做不到。”
甚至就连田中重彦也从长银的立场出发,皱着眉头坚决否认eIe集团的经济运营存在问题,“宁先生,eIe集团的财务状况没有你说的那些问题,希望你不要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们长银挑选长期合作的商业伙伴,对待贷款用途的问题,向来都是很严谨。你这么说,可有败坏我们长银名誉的嫌疑。何况高桥虽然对你做了不好的事儿,但换个角度,他也助你逃过这次股灾。你也算受益于他。你想想看,如果不是你做空,他做多,那你现在的财产又会损失多少?就不是发财了,而是负债了。”
看到他们这么护犊子,虽然有所预料,但宁卫民还是笑了。
尤其是田中重则认为他之所以避开股灾,是误打误撞受惠于高桥治则,更是让他忍俊不禁。
对他来说,这天底下就没有过这么可笑的事情。
只是话说回来,毕竟这也算给了他一个能够向世俗解释,为什么别人都逃不开股灾,自己却在股灾中受益的合理借口。
要是能让别人都误会他只是单纯走了狗屎运,而非早有先见之明,才赚了个盆满钵满,这对他反而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更何况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让他放弃对高桥的穷追猛打。
他又不是来日本做道德标兵的,办事儿非得让人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他只要实现自己的目的就足够了,那他又何必戳破呢?
故而他便做出了一幅“即便如此,那又怎样”的样子,继续坚持自己的要求。
“哎,田中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这次是老天爷站在我这一边,我才能遇难成祥,把坏事变好事。难道我不感谢上苍,却要感谢敌视我,凌辱我,逼迫我的高桥不成?没有这样的道理。”
“恰恰相反,高桥治则是什么样的人,我恐怕比你们谁都看得更清楚。他就是个心眼小,又易怒的自大狂。鉴于他如此的性情。他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祸患。你们别告诉我说,事情到这一步他不记恨我,会老老实实认输,接受所有他应该承受后果。我不相信,所以我才要确定他永远不会对我构成威胁才行。”
“另外,你们也别急着否认eIe集团的财务账目没有问题。以高桥治则头几年发展事业,拼命扩张的生意模式。他的债务数目是巨大的,这一点早在雷曼兄弟的做空报告中就说的很清楚了。何况现在还有大摩出具了做空报告,自然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我们都是明白人,谁都清楚在这种高杠杆的金融游戏中,无论怎样,以高桥治则做事的风格来说,他也绝对和‘清白’二字无关。”
“所以现在的症结只在于你们的态度,你们是否愿意拿出诚意,这才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没错,我大可以这么说,我们最终能否互相谅解,化敌为友,看你们是否愿意把他送进去了,这一条没法谈判……”
宁卫民伶牙俐齿的逼迫,让eIe董事会的各位代表脸色越发难看。
说实话,他们现在似乎处在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处境。
拒绝吧,宁卫民已经展示出来清晰头脑,让他们看清,这个年轻人没那么好对付。
他们不能不担心他们的表态会让谈判就此破裂。
而周一转眼即来,到时候迎接他们的,则是无法挽回的败局。
可要是答应呢,无论是面子,还是道义,都不好交代。
要知道,日本商界也有商界的规矩。
高桥治则作为庆应的毕业生和eIe曾经的社长,在集团年内部是有某种免责特权的,即便是他做出了罪大恶极的错误行为,可按照潜规则,追究起来也是有底线的。
通常免除职务,驱逐离去就是极限了。
这要是按照宁卫民的要求,把高桥送进监狱,无论是外界,还是内部,会产生什么样的风评?
声誉这种东西,对一个人来说可能一文不值,也可能比生命还重要。
他们实在不想破坏规矩,成为日本财界大多数人眼中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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